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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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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喜歡阮家那小丫頭, 喜歡便是了。後宮添人,求之不得。

退幾步說,好些與阮毅交情淺淡或者一向不對付的,都各有心思。阮毅如今這副樣子,怕是一輩子好不了也不一定。哪怕阮毅之女得寵到能夠封上個妃位, 阮家也不成威脅。

但誰也沒有想過, 皇上竟說要,封後。

皇後啊。

殿內眾人只覺陛下這是拋了座大山過來, 神色凝重覆雜, 心中百轉, 再不如上一刻的輕松愉悅。

有人震驚, 未多想便出言道此事不可。

話一出, 所有人都只覺大殿中溫度凝降, 皇上臉上的笑意也是淡了下去。

一老臣見形勢不對,忙出言打圓,道陛下此意, 未有不可。

只是這皇後貴為一國之母,封後也是頂頂的國之大事,草率不得。應當再多思多作商榷。

幾個大臣忙附和。

同時亦有聲音響起, 說封後也並無不妥。

讚同不讚同的,轉眼分出了兩波, 在殿內較辯起來。

但哪怕是有異議的,言語之中,也頗有些小心翼翼。生怕皇上一個不高興, 連妃也不想納,此事直接就不議了。

這後果可不是開玩笑的,擔不起啊擔不起!

但也不能輕率啊,否則未盡勸諫之責的名頭也是擔不起。

鄭衍靜看著他們在大殿中辯爭,眼皮微垂把小竹哨收在盒中,閉緊,然後擱在禦桌上。

漆盒觸碰桌面,發出啪得一聲脆響,在大殿中回蕩。

年紀輕些的,立馬打了個寒顫。

眾人垂首噤聲。

接著便聽皇上聲音清冷。

“朕是召你們來辦事的,不是讓你們來商議的。”

最終眾臣走出散去,只是面上都不再輕松。讚成的說對方多生事端,觸怒聖顏。嚷著不可,讓列舉卻又說不出不妥在何處。

不讚同的亦執己見。畢竟是立後,茲事體大,哪敢輕允。這頭若是點下去,肩上重責。豈是他們這些眼識淺薄之人能懂的。

這話說的,豈不是指要立後的皇上也眼識淺薄了?

眾人瞠目,三言兩語的又爭執起來,最後被擁上勸下,皆甩袖而去。

鄭衍今日召來的,不是肱骨也是要臣。為立後一事,到最後相執不下,也辯不出個結果來,等吵到耳朵疼了,就暫讓他們都先退下了。

這番情形他也已有預料。特別是老臣們,謹慎固執起來,實在是很麻煩的。

一次將人召齊了,有爭有議就讓他們先吵個夠,吵完了再好好辦事情。雖說這會是暫且按下了,但對他來說,也不過多花兩日罷了,算不得什麽。

想到小姑娘將入宮,鄭衍唇畔輕揚,將小漆盒揣好,喊了傅德永,悠悠踱步回去。

皇上想立阮家姑娘為後。大臣們心裏明白是一回事,聖旨未下前出去聲張又是另一回事。

所以不管讚不讚成的,消息都捂得嚴實。

朝臣們回去後冷靜下來,也隱有動搖。畢竟要說不好,也說不上來什麽。

不管阮家還是那小姑娘,都沒什麽惡跡。真要說起來,也就是怕難堪大任,夠不上坐那個位子。

其中有資歷淺些的,越想越捉摸不定,又忐忑今日沖動之舉。夜不能寢,翌日早就一道去了國子監。

翰林院大學士文涵,因這兩年身子不大好了,得陛下恩準離朝暫休。如今每日都會去國子監教半日書。

若要找他,去國子監即可。

文大學士在學問上的造詣高深,品高德厚十分受人敬仰,先帝之時在朝中與民間的聲望就已極高。若有何拿捏不定之事,也慣會問詢他的意見。

幾個大臣等到文涵授完課後便見上了。相談半時辰後離去時,神情已很是輕松。

文大學士聽後,只問了兩問,說了兩句。

阮家家世如何?阮家姑娘品性如何?

阮毅當年兩手空空進京拿了個金科狀元,阮家家世清白幹凈的很。至於阮姑娘,品性倒也無甚可挑的。

文涵便道,那就沒什麽不妥的。

大臣們詫異,竟就這麽簡單?不過說簡單也不簡單,這個妥字,由他們來說,與文大學士說來,份量截然不同。

何況文涵最後還笑著補了句。有何疑慮,也可去信問問離京游歷的定王。

謝王爺當年攝政,行事雷厲風行,眾人如今一想起來,還會覺得寒噤噤的。

這兩年離京說是各地巡查,其實就是帶王妃玩去了。

誰敢去擾他啊?算了算了。疑慮?沒有沒有。

文涵的話,很快也遞到那幾個老臣耳中。同僚數十載,都是再了解不過的,這話也就能聽得進耳裏去。

一細想,文涵說的倒沒什麽問題。都知道阮毅好起來是不大可能了,而他那三個兒子平平,也不是什麽值得擔心的。不是世族、沒有牽扯,也就不必擔心外戚弄權一說。

如此一看,於國於朝也沒什麽不利。

重點是萬一有個什麽,反正他文涵開了口,總有他頂著。

聽說那文涵還說什麽,既有如此大事難定,不如他明日就準備準備也上個朝?

這還是免了!他好不容易養個病離朝。上朝時不再事事有他摻和一腳,多好多清靜!還回來做什麽?

休養就休養,離朝了好處還能給他撈?想得美他!封後一事,在明日前就得定了。

他們想到這時,又都突然得知消息,其他幾位反對的大臣竟都出了門,瞧著像是往宮裏去的。

這下不用到明日了,一刻都坐不住了。

於是紛紛趕著要即刻入宮給皇上表態去。

等到了勤政殿前,這才發現其他人也才剛剛趕到,並無消息說的有誰搶先進了宮。

再入殿,見著嘴角眉目含笑微微而視的陛下時。

這群人精瞬間明白自己已經入了套。

還能如何?

開始做事吧。

於是大殿內覆起議論,不間斷有人領命離去。各部各司一直忙碌到上燈,再徹夜到天明。

翌日。傅公公奉帶明黃聖旨,神采奕奕首領一路,聲勢浩大地往阮府去了。

沿途見這陣勢,阮家之女要入宮的消息不脛而走。

自然也先一步傳進了阮府中。

平靜的阮府頓時亂了。府上人低低言語四下奔走收拾,準備著迎接。許氏等人頗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,盡管已心有準備,可真到這刻時,依舊是不安更占上風。

直到傅德永一行步入阮府,宣讀了聖旨。

然後看著眾人臉上顯露難消的震驚之色,和聲和氣地提醒阮姑娘接旨。

聽清旨意後,阮青杳也是傻楞楞的,但好歹比娘親哥哥們要好些,被喊回神就忙接旨謝過傅公公,並請歇息。

傅德永恭恭敬敬,笑道不敢。從今往後,面前的這位女子,可就是他們大夏國的皇後了啊。他憶起就在阮姑娘進宮的那日,聽風閣的花突然盛開,想來便是預示此事。這是大喜,也必將是大夏國的福氣。

傅公公一行未做多留便回,皇上那還等著他回話呢。

許氏直到將人送走,都還在懷疑自己聽錯了。直到又去聖旨上瞧了兩個來回才確定無疑。

竟然是……皇後嗎?

這真是做夢也想不到。許氏一時心中又悵然又覆雜,即便她懂的不多,也知這聖旨份量幾何。

這是不是說,原來皇上對皎皎的心思,竟真比她想象的要重上許多。

明黃聖旨如同定心一劑,撫下她焦躁許久之心。只望這份榮寵能夠在女兒身上停留的久一點。

阮家兩兄弟同樣詫異不已。

阮澤塘眉宇輕揚。他琢磨過皎皎進宮最好的境況,卻不曾想,皇上竟輕輕易易就許了皎皎皇後之位。皇後,不止是後宮之主,身份尊崇。最重要的,是妻啊。

他面上露出了幾許欣慰。

相比之下,阮致淵的臉色就臭多了。

聖旨已下,這事就算敲定了。哪怕對方是皇帝,哪怕是封後,那也改變不了他被人搶走了寶貝妹妹的事實!

皇上又如何了,能有他們待皎皎好?

阮致淵酸溜溜得不行:“依我看,皇後也不見得就多好。那麽高的位子,多少雙眼睛盯著,還不知多危險呢!”

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皇後之位,在阮致淵嘴裏卻是一無是處。

阮澤塘見他渾身上下酸氣四溢,默不作聲往邊上一點點挪開來。

“你說是不是?”阮致淵煩躁腳步踏動,轉過頭,結果見二弟竟離自己一丈遠。不禁瞪他一眼。

他難受著呢,怎麽二弟卻跟沒事人一樣。所以說得讓皎皎知道,到底大哥二哥誰才對她最好!

阮澤塘不想搭理他的,但要回去時又忽然想起什麽問道:“說來,小麟去哪了?”

阮致淵聞言便往四周看看,道:“那小鬧精啊,早跑了。可能躲哪哭去了吧。”

……

接了聖旨,阮青杳驚訝並沒持續多久。回去後,雖說心口不斷有暖暖甜甜的滋味湧出,卻也夾雜了幾許空落落。

日子定在開春之後,面對即將到來的大婚,她腦子裏好像有一大片的茫茫然。

希望她入宮相伴,這話陛下後來說過的。只是他卻沒有提過,他要她嫁與他,是為後。

如今再去回想,陛下當時的神色,仿佛是一種……理所應當?

理所應當是皇後麽?

他竟從一開始,就只想過與她,結作夫妻……

半杏見姑娘一直發著呆,便給姑娘捧上熱茶,問她:“姑娘怎麽了?”

阮青杳接過,把手暖得熱乎乎了,又擱下去捂了自己的臉蛋,半側著腦袋對半杏實話道:“半杏你知道麽,我心裏其實很高興。可是,也有點慌。”

“奴婢知道的。”半杏忙點頭,安撫。

雖打心底替姑娘開心,可那畢竟是深宮啊,入了宮,規矩多,且還是皇後,姑娘定不再如閨中這般肆意自在了。

離了夫人老爺少爺們,獨自去到那樣一個陌生的地方,還不知將會面對些什麽。

“只要姑娘不嫌棄,去哪奴婢都陪著姑娘。”半杏蹲在她手邊道,生怕姑娘把她丟下了。

阮青杳忙搖頭道怎麽會。

不過很快她又想起一事。

傅公公說,宮裏頭明日會派女官來阮府。

例如宮中禮儀,還有諸多事項,都由女官們來告知或相助置辦。阮青杳光想想,也知必定事項瑣碎。而且宮裏頭有那麽多的規矩禮數司局,在大婚之前,她都要一一學來記下,免不了要費一番心神。也不知是否嚴苛。

第二天,等見到女官們了,阮青杳才發現她的擔心多餘了。

尚宮看起來很年輕精幹,說話時也軟聲細語的,像麗太妃身邊那姑姑似的,臉上總是掛著溫意的笑。其餘幾位瞧著也都面善。

打跟前一站——像是一排的喜娃娃。

但凡可以不需她做的,女官們一概都趕著包攬,但凡有需告知的事宜,女官們也都既恭敬且有耐心。

遇上覆雜難明的,就揉掰碎了仔仔細細地再解釋。

她的一日三頓用食,盯得比半杏還要緊。

教學宮廷禮儀時,才沒過一小刻,她們就要擁著她去歇息,生怕累著還是怎的。

畢竟皇上點了她們幾個後,親□□代過。若是將皇後給累著嚇著委屈著了,她們就不必回來了。

如此幾日下來,阮青杳都懷疑自己莫不也是個娃娃。

瓷做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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